🌟 个志同名文,战后书信体。
✨全文1.2w字,写的很开心的一篇原著设定。
🪧顺便!个志通贩开始了(详情见主页)
# Part One:白色的
## 哈利·波特
希望猫头鹰可以找到你。
我是哈利·波特,你应该还不至于忘掉我吧——写这封信来,是以我私人名义来通知你,希望你能尽快和我见面。
一年前,在魔法部法律执行司主持的战犯重审中,你被假释。按照今年一月魔法部新出台的决定,获得假释的战犯除了定期去魔法部报道,还应该指派监督人定期与其见面,记录战犯被监督人的目前的生活状况、工作状态与精神状态。
监督人由法律执行司下威森加摩管理委员会提名,以随机抽选的方式和被监督人进行匹配。很巧,我将担任你这两年假释期的监督人。
法律执行司已经给你发过三封正式函件,通知你此项新决定,但你都没有回复。按照规定,第四次发送函件还未回复、并且之前没有定期去魔法部报道的,威森加摩将对其重新发起公诉。
你极有可能被判三到五年阿兹卡班监禁。
因此,我以私人身份给你发信,希望你能尽快与我见面,并回复法律执行司之前的函件。
## 德拉科·马尔福
你的猫头鹰在我桌子上拉了屎,所以我把它扣留下了。
寄出这封信的是公共邮局的猫头鹰,别想找到我的住处。
法律执行司、威森加摩、还有你——哈利·波特,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就当我是不存在的人好了,就当我已经死掉了、变成灰、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好不好?
我不想和魔法世界有任何关系了。
## 哈利·波特
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世界上消失的。
你上封信使用的信纸是麻瓜纸张,我把它送到苏格兰场一位担任麻瓜联络员的朋友手中,他邀请纸张专家对纸样进行了鉴定。
这张纸是伯恩赛德镇一家名叫JAMES CROPPER的麻瓜造纸厂生产的,他们用本土树木和肯特河中的淡水贻贝作为原材料,生产出了这种“环保纸”。
我用麻瓜电话联络这家造纸厂,他们说,这种纸只是为了在当地举行的环保造纸峰会而小批量制作的,用于会议展览,并没有对外销售。
你在那里,是不是?
注:苏格兰场是麻瓜的警局机构,我小时候很长时间都以为这是一家苏格兰牧羊场的代称。
## 德拉科·马尔福
你很烦。
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随信附上了一个“波特臭大粪”徽章。
## 哈利·波特
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个徽章,你当时到底做了多少个?
我记得四年级时,斯莱特林几乎每人都拿到了一个。三强争霸赛每个项目举行时,你都会拿着装满徽章的纸箱子,在会场到处分发。
当时很恨你,现在想起来,还挺好笑的。
又:我记得这个徽章可以发光的,但我捣鼓了半天,它都没变化。
## 德拉科·马尔福
因为这个徽章用了麻瓜的太阳能板。
你要把它放在太阳下,晒够六个小时,它就会发光了。
又:你这次的猫头鹰送信过来时,已经累得昏倒了。你知道吗?那个古怪女生卢娜·洛夫古德在《唱唱反调》发表过一篇文章,说英国境内所有公共邮局的猫头鹰都在超负荷工作,尤其是灰枭。
因为它们的送信价格最低,所以常常被人选中。
梅林,就当是体谅一下这些猫头鹰,请你不要再发信过来了。
## 哈利·波特
果然你在伯恩赛德镇附近。
我仔细算过了上几封信的发信和收信间隔,又去问了猫头鹰饲养员大灰枭的最长飞行里程,和伯恩赛德到伦敦的距离刚好对得上。
没有想到你四年级时竟然会用麻瓜的太阳能板,我一直以为你痛恨麻瓜的一切呢。
既然你要我体谅一下猫头鹰,那么这是我最后一封用猫头鹰发出的信。
你都认识太阳能板了,想必你对麻瓜的手机也很熟悉吧?
我也查看过了,伯恩赛德镇附近并没有巫师聚居地,你一定和麻瓜们住在一起。那么,给自己搞一部麻瓜手机吧。我的号码是:07-xxx-xxx-xxx。
顺带一提:我正努力说服傲罗办公室的老古板们用麻瓜手机来代替守护神和猫头鹰传信,但进展不佳。
## 德拉科·马尔福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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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波特
嗨。
你的头像是什么?一颗绿苹果?
## 德拉科·马尔福
我猜到你是想用麻瓜手机号码来追踪我的确切位置,但是请你打消这个念头:我使用了虚拟号码和地址保护,你是追踪不到我的。
我是痛恨麻瓜,但我痛恨的理由和你们想象中不一样。
麻瓜没有猫头鹰,所以他们发明了手机;麻瓜没有飞路粉,所以他们发明了飞机;麻瓜的照片不会动,所以他们发明了视频网站。
而巫师们一直待在原地,凭借天赋带来的优越感生活着,一点点新的东西都没有发明过。你知道吗?我们上学时使用的课本和我爸爸、我爷爷上学时使用的课本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我们一直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我痛恨麻瓜,他们原本是不如我们的群类,却渐渐显示出比我们更强大的能力来。就好像一个学习成绩总不如你的同学,突然在考试里拿到了全“OO”,把你狠狠甩在身后一样。
所以我在努力研究那个突然考了全“O”的家伙,越研究就越发现我痛恨麻瓜、痛恨巫师世界、痛恨每一个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
我喝掉了一整瓶威士忌,我有点醉,头也很昏。
## 德拉科·马尔福
我的头像是绿苹果。
绿苹果比红苹果好吃。
你喜欢吃红苹果还是绿苹果?如果你说“红苹果”的话,我会把你加入到“绿苹果守护者暗杀名单”中。
## 德拉科·马尔福
怎么不说话了?
忙着用我发出的文字当样例写犯罪心理学报告?
另外:上条消息的“暗杀名单”可是打引号的,你不会把这个当作我威胁你的证据提交给威森加摩吧?
## 哈利·波特
我昨天在加班,伦敦地区出了一起恶性伤害麻瓜事件,傲罗办公室在全体加班寻找犯罪人。
我不喜欢吃苹果。
## 德拉科·马尔福
好的。
## 哈利·波特
“好的”是什么意思?
## 德拉科·马尔福
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上次我喝醉了,说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 哈利·波特
当你开口说话后,说出的话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
别人有没有听、有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不由你控制。你只能控制自己说话或者不说话。
对了,今天,你父母提交了缓刑申请,威森加摩正在处理。
我会为你母亲担保,她不算食死徒成员,曾经救过我一命,而且,她是小天狼星的堂姐。
但你父亲在两次战争中都加入了食死徒阵营,这个缓刑怕是很难办到。
## 德拉科·马尔福
谢谢你帮我母亲做证。
她对黑魔法的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过去只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才会和那些人走在一起。
至于我父亲,我不是很想听到关于他的事情。
你不喜欢吃苹果的话,你喜欢吃什么?
## 哈利·波特
我喜欢吃热带水果。
芒果、菠萝、橙子、椰子、很甜蜜的葡萄。
我很想去亚热带生活,伦敦的冬天真够呛。
## 德拉科·马尔福
你为什么把头像改成了“波特臭大粪”?
## 哈利·波特
这个徽章还蛮好玩的。
今天我开了整整五个会,你敢相信吗?五个会!分别是魔法法律执行司例会、战犯缓刑与假释条例修改反馈会、傲罗办公室架构重组概要会、魔法部中级雇员领导力培训会,最后一个会是新闻发布会。
我们办公室就前段时间发生的恶性袭击麻瓜事件做了报告。
我坐在铺着天鹅绒的长桌后面,《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举着闪光灯,咔咔咔地拍摄着我讲话时的样子。突然间我想起了科林·克里维,他是比我们小一级的格兰芬多,他是麻瓜家庭出身,很喜欢拍照。
他一年级进入霍格沃茨的时候,拿了一台麻瓜相机,后来又换成了一台魔法相机。他经常对着我这样咔咔咔一通乱拍,然后激动地让我给他签名。
四年前他死掉了,在霍格沃茨的最后决战中。
他死的时候,手里没有拿相机。
对了,我的猫头鹰被你扣留了一个月,是不是该还给我?
## 德拉科·马尔福
我会还给你的。
这家伙也太能吃了,一顿饭就要吃掉半袋玉米,而且这家伙还偷吃我的巧克力饼干。你从哪里搞到的这只贪吃鸟?
又:这是你小时候就开始养的那只雪鸮吗?它是不是叫海德薇?
## 哈利·波特
不是。
海德薇五年前就死掉了,在我十七岁生日的那天。
## 德拉科·马尔福
……对不起。
## 哈利·波特
没关系。
这只猫头鹰是罗恩和赫敏去年送给我的,他们跑遍了伦敦所有魔法宠物店,终于找到了一只和他们记忆中海德薇一样的雪鸮。
其实不一样的,海德薇翅膀上的黑点更多一些,海德薇的眼睛更圆,她们的声音也不一样。但是赫敏和罗恩喜滋滋地说:“瞧,和海德薇完全一样呢!一定是海德薇的姐妹来着。”
我只好说:“是啊,长得真像。”
## 哈利·波特
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四分。
我做了个梦,醒了过来,突然很想给你发消息。
确切地说……除了你,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发信息对象。
罗恩和赫敏最近都很忙,他们现在一定在睡觉,我不想打扰他们。而且,当朋友熟悉到一定程度时,说没头没脑的话反而很尴尬。
纳威和卢娜……又没有那么熟。和不熟悉、且经常见面的朋友聊这些,也挺别扭的。
但是你不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们很久没有见面,却互相发了很多信。最近一段时间,你好像变成了我幻想中的某个人物,好像你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会存在于给我的回信里一样。
## 哈利·波特
接着说我的梦。
梦里,我带着现在的身体和头脑,回到了霍格沃茨。除了我,所有人都是十四岁的样子。我看到罗恩和赫敏在因为圣诞舞会的事情吵架,塞德里克和秋·张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偷偷接吻,纳威在询问每个人“看到我的莱福了吗”。
我还看到了你。
你看起来很开心、很快乐,你喊我,说:“波特,准备好淹死在黑湖里了吗?”,但我知道十四岁的你压根儿不理解“死”的真正含义。你只是想看我出丑,想笑话我。十四岁的你邪恶得相当天真,我看着你那种无忧无虑的微笑,突然非常非常开心。
我又一次参加了第二个项目。我潜入黑湖底时,看到人鱼绑起来的人质是你。
很奇怪对吧?
这一次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因为我用成年傲罗的技巧和魔法,轻松击退了人鱼。我解开绑着你的绳子,你睁开眼睛,和我说:
“波特,快点带我上去,这里真是太黑、太黑了。”
## 哈利·波特
上次贸然地和你说了莫名其妙的梦,请见谅。
我们还是谈谈监督人见面的事吧。根据魔法部的规定,我需要和你在有第三方的情况下见面并做书面记录,提交威森加摩。
另:我的猫头鹰回来了,她比之前胖了一大圈,谢谢你给她提供的巧克力饼干,现在我要琢磨怎么让她减肥了。
## 德拉科·马尔福
“说出口的话不再属于你”,所以你没有权力让我“原谅”你半夜三更发来的长篇大论。
可以不要第三方吗?我不想见任何人。
你现在这只猫头鹰叫什么名字?这段时间我一直叫她“喂”(Hey),她答应得很快乐,干脆就管她叫“喂”(Hey)好了。
## 哈利·波特
监督人与被监督对象必须在第三方见证下进行见面,并对监督人所撰写的报告进行核实,保证对被监督对象的公平。
我一直没有给她取名,也许“喂”(Hey)这个名字也不错。
## 德拉科·马尔福
我不去。
威森加摩想起诉我的话,随便了。
而且,最后的魔杖,是我扔给你的,那只山楂木魔杖还在你手里吧?
我都不用魔杖很久了,威森加摩觉得我对巫师世界还有威胁吗?
## 哈利·波特
你好,我现在在伯恩赛德镇的火车站。
你在哪里?
## 德拉科·马尔福
我不在那儿,你别白费力气了。
# PART TWO:黑色的
## 德拉科·马尔福
你还在伯恩赛德镇上?
## 哈利·波特
是的。
我在沿着河散步。我看到了那家造纸厂。
## 德拉科·马尔福
再朝前走,有一家冰激凌店。
点草莓芒果奶油球,告诉老板多加一勺椰奶。
然后撒上双份的榛子碎。
## 哈利·波特
[冰激凌照片已发送]
很好吃。
我还额外喝了一杯鲜榨橙子气泡酒。
我的酒量很差,所以喝到一半时,就感觉脑袋飘飘然了。
我开始理解酒鬼了,飘飘然真的很快乐。
## 德拉科·马尔福
你的酒量太差了。
## 德拉科·马尔福
你在哪里?
## 哈利·波特
酒吧。
## 德拉科·马尔福
?
## 哈利·波特
[酒吧视频已发送]
## 德拉科·马尔福
你不会醉到都不会打字了吧?
喂(Hey),你手机晃得好厉害。
## 哈利·波特
Hey不会用手机,她只是一只猫头鹰而已。
而且她在伦敦呢。
## 德拉科·马尔福
操。
你是在镇上那家酒吧对吧?门口挂着一个飞镖盘的?
## 哈利·波特
是的。
## 哈利·波特
德拉科·马尔福出现的时候,我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我们天天都在见面,这家酒吧是我们常来的地方,而他推门进来了——就这样。
但仔细看,他其实变化挺大的。
我的脑袋抑制不住地晃荡,眼镜在我鼻梁上滑下去,我用力把它推回原位,结果鼻托戳到了眼角,痛得我流出眼泪来。
泪眼蒙眬中,我看到德拉科·马尔福笑了。
他的头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光亮了,他的黑眼圈很重,他穿着常见的麻瓜服装:T恤,套着一件长袖黑色休闲衫,裤子倒是条西装裤,脚上蹬着一双短靴。
这搭配在他身上显得很滑稽。
我也笑了。
我说:“嘿。”
他说:“Hey在伦敦呢。”
## 德拉科·马尔福
我万万没有想到,躲进麻瓜世界这么久,第一次和巫师重新接触,竟然是要在晚上把烂醉的波特从一家麻瓜酒吧背出来。
他可真够沉的,虽然看起来像根麻杆。
酒吧老板彼得认识我,他说:马尔福先生,这是你的朋友吗?第一次在镇上见到他呢。
我说:他是从伦敦来的。
酒吧老板帮着我,让波特趴在了我背上。
我慢慢地背着这家伙到我住的地方。
走到半路实在背不动了,我把他放到街边的长椅上,在他口袋里摸索魔杖。
结果摸来摸去都没有摸到。
我说:波特,你的魔杖呢?
波特眼睛发直,一直看天上。
他说:你看,月亮。
我回头一看,果然一轮很大很大的月亮挂在空中。
波特说:月亮啊。
我说:你的魔杖呢?
他说:魔杖?我没带魔杖。
我说:那怎么办,你太沉了,我背不动你了。
他说:那我背你啊。
说完他就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背我,结果摔了个狗啃泥。
他说:这里太黑了,我带你去月亮上啊。
## 哈利·波特
谢谢你。
## 德拉科·马尔福
咱们算在第三方见证下见过面了吧?威森加摩的书面报告能应付吗?
第三方见证者:
姓名:彼得·施塔姆
职业:飞镖酒吧老板
## 哈利·波特
为了谢谢你那天把我从酒吧里背出来,这次就算做一次有效见面吧。
书面工作可真难搞,我查阅了所有登记在册的巫师名单,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和飞镖酒吧老板同名的巫师,给他发去了邮件,询问他是否愿意作为魔法法律执行司下威森加摩的荣誉公众陪审员。
荣誉公众陪审员是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头衔,魔法部的职员会把这种邀请函送给他们爱凑热闹、爱看庭审的亲朋好友。
每年圣诞节,魔法部的秘书组会给这些荣誉公众陪审员发一封信,写:谢谢您对本年度威森加摩工作的肯定与支持。
对方同意了。
我总算可以在报告上写:第三方见证人,彼得·施塔姆,威森加摩荣誉公众陪审员。
下次见面日期,按照规定,是在六月五号。
还是在伦敦见面好了。
## 德拉科·马尔福
到时候再说吧。
## 哈利·波特
好的。
## 哈利·波特
你最近在忙什么?
## 德拉科·马尔福
你是不是在故意找话题和我聊?
为什么要这么做?
## 哈利·波特
好吧,我确实是在故意找话题和你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直觉地想这么做。
如果从理性角度来推断我行为的逻辑,我猜大概是这样:在战争后,我一直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中,认识新朋友、和他们聊天、和他们倾诉我的烦恼——我承受不了这种新的疲惫。
我想和人聊一聊,我想找到和我一样精疲力竭的人,但是我没有找到。大家都开始过新生活了,我不想让大家和我一样疲惫。
人们什么事情都会遗忘的。战争过去了五年,伏地魔、食死徒、霍格沃茨战役……这些词儿已经变成了文件上轻飘飘的几行字。每年战争胜利纪念日时,大家会短暂地想起这件事来,开始默哀、送花、发表一些“和平来之不易”的讲话,然后人们会迅速关注自己的生活:上班,买东西,恋爱,加班,这些琐碎的事。
我好像还没有走出来,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走出来。
我失去了父母、教父、莱姆斯、邓布利多……罗恩失去了弗雷德,但他还有父母和其他家人,赫敏的父母恢复了记忆,他们又一次团聚。
只有我,没有任何的亲人了。
那天我做的梦里,十四岁的你和我说:这里太黑了,带我上去。醒来以后,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回响。
像一句魔咒。
## 哈利·波特
我想起六年级,有一次我跟踪你到盥洗室,看到你在哭泣的样子。
桃金娘说你经常去那里哭。
那时候的你在想什么?我突然觉得那时候的你,也许也在想:这里太黑了,太黑了,带我出去。
那时候的我没有带你出去,我对你施了刀锋无影[user4] 咒。
十六岁的我不懂得愧疚,十六岁的我,觉得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你的父亲是食死徒,你多半也是食死徒,你是个坏蛋。
现在二十三岁的我,很后悔当时没有问你:你怎么了?你在为什么而哭泣?我能拉你一把吗?你是不是也掉进了黑暗里,想浮出水面却没有力气?
## 德拉科·马尔福
不要当圣人,波特。
不要以为人人都在等着你拯救。
## 哈利·波特
抱歉。
## 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波特是这样一个人:他总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对全世界人负责。你把一具尸体扔在他面前,他就会痛哭流涕后悔自己没能拯救对方,哪怕那个人是被一辆麻瓜卡车不小心撞死的。
他发消息和我说:很后悔当初没有问你为什么哭。
我当时为什么哭呢,我自己都忘了。大概是在为父亲的状况担心,又害怕不能够完成被安排的任务,所以哭的吧。
战争结束后,我在阿兹卡班待了三年,那三年里我的泪腺再也没有工作过。
没什么好哭的,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哭。
在阿兹卡班,你半个月才能洗一次澡,送来的食物难以下咽,牢房里没有阳光,白天和夜晚会混在一起。你常常一口气睡二十个小时,又接连好几天清醒着,有时候你会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感,就好像你已经死了。
我再也没有哭过。
但是看到波特发的消息时,我鼻子突然变得很酸。
为什么没有拉我一把呢?为什么没有带我浮出那要吞噬掉人的黑暗呢?
哈利·波特是这样一个人:他从出生开始,就在黑暗的湖上漂浮着,但是很多人站在岸边拉着他,让他不至于沉入湖底。他和黑暗相依相生,他和黑暗共处,他从黑暗的湖底露出脸来,脸上洁白干净,一点污渍都没有。
因为他被白色的手紧紧拉着。邓布利多、韦斯莱、格兰杰、麦格、卢平、小天狼星……甚至还有西弗勒斯·斯内普。
十六岁前,我以为那片湖和我没有关系。
我的父亲曾经试探性地走入那片湖,但他太谨慎了,他及时地脱身,把我和母亲推得远远的。
直到十六岁时我猝不及防地沉入那片湖底。
真黑啊。
我以为波特会拉我一把,我以为他没有那么讨厌我。我想让他拉我一把。
我没有张口求他,因为我放不下可笑的自尊。
所以,他没有把我从湖底救出。
这也不应该怪他。
## 哈利·波特
展信佳。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
根据魔法部今年一月的新规定,您需要与我在第三方见证的情况下定期见面,时间频率为一年四次。
距离上次见面已过去四个月,根据我们之前的协商结果,第二次见面应该在六月五日进行。希望能在伦敦见到您。
盼即回复。
[信件使用魔法部专递猫头鹰送出]
## 德拉科·马尔福
你手机不能用了吗?
[来自马尔福的手机]
## 哈利·波特
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聊天了。
## 德拉科·马尔福
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接你的话而已。
我早就忘记自己当时为什么哭了。
现在再来说十六岁时候的事,好像太晚了。
## 德拉科·马尔福
你在吗?
# PART3:彩色的
## 哈利·波特
在的。
## 哈利·波特
我想你误会我了。
我没有想要拯救你。
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的称呼是“圣人波特”,但我还挺喜欢“波特臭大粪”的。
除了绿苹果,你还喜欢吃什么?
## 德拉科·马尔福
好的。
我还喜欢吃甜品。
在阿兹卡班的时候,最想念的不是自由,而是各种甜品。司康饼、果汁奶冻球、伊顿麦斯,还有蜂蜜公爵店的蜂蜜滋滋糖。
## 哈利·波特
你小时候得过蛀牙吗?
## 德拉科·马尔福
得过。
后来用魔药治好了。
## 哈利·波特
赫敏的爸妈都是牙医,他们一直很好奇魔法世界里是怎么治疗牙齿的。
赫敏一直说要腾出时间研究牙齿相关的魔药和魔法,结果整整五年过去了,她连年假都没有休完整过。
## 德拉科·马尔福
魔法部会给她双份工资吗?
## 哈利·波特
这倒不会。
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我猜是绿色或者黑色。
## 德拉科·马尔福
你猜错了,是白色。
你呢?我猜是红色。
## 哈利·波特
你也猜错了。
是绿色和橙色。
夏天的颜色和春天的颜色。
## 德拉科·马尔福
你去过亚热带国家旅行吗?
## 哈利·波特
没有。
但我很想去,今年夏天我也许可以休年假,我打算那时候去。
你收到蜂蜜公爵店的速递了吗?
## 德拉科·马尔福
收到了。谢谢。
他们额外赠送了三个胡椒小顽童,这玩意每次都会呛到我嗓子,然后咳嗽一刻钟。
是不是因为没人喜欢胡椒小顽童,他们为了清理库存,就把这玩意当成赠品?
我刚刚一口气吃掉了一盒果汁奶冻球。
为了防止蛀齿,我今天刷了十分钟牙。
## 哈利·波特
[文章:过度刷牙有可能引发牙周炎与其他健康疾病]
请看看这篇文章。
## 德拉科·马尔福
你喜欢吃什么东西?你得过蛀牙吗?
## 哈利·波特
大部分不难吃的食物我都喜欢吃。
我没有得过蛀牙,因为小时候我住在姨夫姨妈家里。我平时都在吃剩饭,吃冰激凌的话,他们只会给我最小最小的那种,巧克力只有圣诞节会吃,糖果也只有学校活动时会吃到。
其他零食我是没有份的,而且我的表哥会在零食刚买回来时就把他们消灭干净。
## 德拉科·马尔福
你姨夫姨妈听起来很坏。
怪不得你的身材发育不良。
虽然背起来还是挺重的。
## 哈利·波特
我小时候非常恨我的姨夫姨妈,现在不恨了。
我发现他们只是两个普通又疲惫的成年人。
去年我去拜访他们,他们对我态度好多了,一是因为我的表哥达力和他们说,他们应该对我好点(我五年级时帮过他一次,从摄魂怪那里把他救出来弄回了家);二是因为,他们得知我在魔法部工作。
他们很害怕也很讨厌魔法,但他们很喜欢“政府机关”这个词儿,所以哪怕这个词前面的限定语是“魔法”,也可以让他们对我改观不少。
佩妮姨妈做了一顿比平时丰盛一点的饭,吃饭的时候达力强忍住不吃掉所有鸡腿,而是留了两个给我。
吃完饭我和达力帮佩妮姨妈洗碗。
达力告诉我,我十七岁离开女贞路4号后,从来不看报纸的佩妮姨妈每天都会看报纸,电视里播放奇异现象的新闻时,她也会听完。
有一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发现她坐在书房里。达力说,我站在门口偷偷往里看,看到她在翻相册。第二天我去书房,桌子上放着一本合上的相册,里面全是她和你妈妈小时候的照片。
## 德拉科·马尔福
很晚了,晚安。
你应该还要上班吧?
## 哈利·波特
好的,晚安。
## 德拉科·马尔福
晚安。
## 哈利·波特
晚安。
## 德拉科·马尔福
晚安。
## 哈利·波特
晚安。
## 德拉科·马尔福
你为什么一直说晚安?
晚安。
## 哈利·波特
我想试试这个循环会到什么时候。
晚安。
## 德拉科·马尔福
现在我产生了“不回答你不太礼貌”的负罪感。
可恶。
晚安。
## 哈利·波特
你说了两句话让我觉得我也需要回复点什么。
我也开始产生“不回复不礼貌”的负罪感了,可恶。
晚安。
## 德拉科·马尔福
这种东西你还要和我争吗?
晚安,真的晚安,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如果你不想昏倒在上班路上,你就应该放下手机去睡觉。
## 哈利·波特
早上好。
## 德拉科·马尔福
早上好。你醒得够早的。
## 哈利·波特
你也醒得很早。
你最近在哪?要出来一起走走吗?
别担心,不是以魔法部监督人的身份和你见面,不需要第三者在场做证。
只是很久没有出去无所事事地散步了。
## 德拉科·马尔福
好。
## 哈利·波特
什么时候?哪里见?
## 德拉科·马尔福
魔法部最近的麻瓜地铁站是查令十字车站对吧?
这周五下午,六点半,你在那里等我。我们坐地铁北线玩。
## 哈利·波特
你比我还像麻瓜。我都没有坐过北线。
为什么要坐北线玩?
## 德拉科·马尔福
我最近发现麻瓜地铁很好玩。
坐在一个箱子里,在地下转来转去,很有趣。而且地铁上有很多奇怪的人,看那些人很有趣。
## 哈利·波特
上次见到德拉科·马尔福的时候我喝醉了,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这是我战后第一次清醒地见到他。
这次,他的穿着好像更随意了。冬天过去,伦敦的气温逐渐升高,他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踩着一双麻瓜运动鞋,站在一面挂着地图的墙前面,仔细研究着什么。
他的嘴唇嗫嚅着,也许是在读上面的地名,像一个刚刚识字的小孩,在费力地念着故事书上的字一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吓了一大跳。
他的黑眼圈也轻多了。
我注意到他用了发胶,那头金色头发又开始恢复它从前的模样了:油光水滑,像一只金色的核桃似的。他的下巴尖尖,就和核桃尖一样。
我笑出来。
他皱着眉头说: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说。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果汁奶冻球、一盒蜂蜜滋滋糖、一盒……胡椒小顽童。
前两样都不错,他说,为什么还要给我胡椒小顽童?
因为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连续咳嗽十五分钟。我认真地回答。
## 德拉科·马尔福
和波特一起坐在伦敦北线的地铁上时,我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天我一直没有睡好,做了很多梦,中途醒来了很多次。早晨起床时,却发现自己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还挺……神采奕奕的。
我不想把原因归结为“我真的很期待和波特一起出去玩”,但是我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一开始我换上了很久没穿的正装,还用发胶固定了头发。
衣服是一年前从阿兹卡班出来时,我去马尔福庄园收拾出来的。还是我十六岁时候定制的样式,但是我比那时候长高了三寸,所以那套衣服穿起来怪模怪样的。
我又急匆匆跑去麻瓜的百货商店,买了一套正装。
售货员说:“真帅气,如果是约会的话,女孩一定会为你动心的。”
我可不是约会,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在约会。
我把那套衣服买下了,但穿了一身很随便的衣服去找波特。
波特穿着魔法部的制服出现在麻瓜地铁站里。
不得不说,魔法部的新制服还挺好看的,波特的领口还别着“傲罗办公室高级傲罗哈利·波特”的牌子,我伸出手把那牌子解下来。
“看着就烦。”我说。
波特笑了笑,容许我这种无礼行为。
本来我还在思考,要和波特聊点什么才好,结果坐上地铁五分钟后,我就在这晃晃荡荡的节奏中睡着了。
睡醒的时候,我觉得脖子酸得很。
对面车窗玻璃里倒映出我和波特:我整个人靠在波特的肩膀上,像只……树懒。
我的嘴巴下面湿乎乎的。
波特说:你梦里是不是很饿?
真、是、太、丢、人、了。
## 德拉科·马尔福
你的外套我会拿去干洗店洗,之后寄给你。
## 哈利·波特
其实无所谓啦,只是一点口水而已。
我曾经看到罗恩用自己的傲罗外套当抹布擦桌子。
## 德拉科·马尔福
……果然是韦斯莱干得出的事。
## 哈利·波特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今天什么都没有干,只是和你在北线上来来回回坐了一晚上地铁,但是心情特别好。
我们下次换一条线坐好吗?
## 德拉科·马尔福
你是看我出丑才心情好的吧?
## 哈利·波特
你真的特别爱挑刺儿。
对了,既然你已经住在了伦敦,我让Hey去找你。
她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 德拉科·马尔福
请你让她自带干粮来,我这里可不会准备猫头鹰饲料。
## 德拉科·马尔福
今天一进门,就看到了Hey这家伙,擅自冲破我的窗户进来,正在我的茶几上睡觉。
一看到我,她就和吃了兴奋剂一样叽叽喳喳跳起来。
我记得罗恩·韦斯莱有一只小猫头鹰,叫小猪的,我以为那只猫头鹰是我见过最爱乱叫、最吵闹的猫头鹰。
我错了,Hey才是。
这封信让她带给你吧,她还是待在你那里烦你比较好。
哦,就在写信的空当儿,她把嘴伸进我杯子里,想喝水。
但里面可是威士忌啊!
如果她飞得醉醺醺,那可不怪我。
## 哈利·波特
你其实很喜欢Hey对吧?
少嘴硬了。
这封信也让Hey带给你好了,顺便,寄给你一袋猫头鹰粮,你可以让她在那边多住几天。Hey是只会带给人好心情的猫头鹰。
这周去坐维多利亚线好吗?这条线路周末通宵运营。我们可以一起在地铁上睡一觉。
## 德拉科·马尔福
[手机发送]
周六晚上八点半?
国王十字车站见。
# PART FOUR:唯一的你
## 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波特:
展信佳。
这好像我第一封正式写给你的信。
上个月我们一起去坐了维多利亚线,到凌晨一点多,我们都睡着了。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我突然醒过来。
地铁上有流浪汉、不知道为什么深夜通勤的人,还有我们。
你躺倒在座位上,睡得很香。
我坐起来,看着白色灯光中,车窗玻璃里的自己。
突然间,一种哭泣的冲动传来。我很久没有哭了,在阿兹卡班的三年,我都没有哭过。但是那时我突然想哭了。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刺激着我,好像在严酷冬天里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回到家,看到了火苗旺盛的壁炉、放满热水的浴缸、一杯不烫嘴又暖呼呼的热巧克力一样。
我扭头看着你,你的眼镜歪到一边,我伸手帮你收起来,放进了我的口袋。
地铁车厢灯中,你的脸显得很白很白。我偷偷凑近,闻你耳朵边的味道。
你耳朵边的味道是——没有味道的味道,是一种无可形容、无比洁净的味道。我继续嗅,就只能闻到自己身上橙花浴盐留下的味道了。
我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我很小的时候,就产生过一种荒诞疑问:波特身上会是什么味道的呢?香皂的味道?树叶的味道?青草的味道?橙子的味道?还是巧克力?
六年级的时候,斯拉格霍恩给我们展示迷情剂,据说在那里可以闻到自己喜欢人的味道。我站在坩埚前,使劲闻啊闻,然后我闻到了一种,没有味道的味道——冬天被冻过、没有一丝杂质的,空气的味道。
我觉得你就好像一块海绵,一只白色橡皮擦,你自己是没有味道的,你总是无意识地吸收周边环境的味道。什么都可以在你身上留下些痕迹,但又像脏掉的橡皮擦,在白纸上来回滚动几次就干净了。
什么都好像很容易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又无法留下永久的痕迹。
你是白色的,你就是这种没有颜色的颜色,没有味道的味道,你就是这样的。
但有的时候,我又会觉得你是黑色的。
我看麻瓜的物理书,看到一个名词,叫作“黑洞”。
如果一个人掉进了黑洞,那么观察者只能永远地看到他坠入黑洞那一瞬间的样子,他本身在黑洞里的活动是无法被观测到的。进入黑洞的人有可能已经死亡,也有可能已经湮灭,但是观察者却永远能够看到进入黑洞的人进入一瞬间生机勃勃、正正常常的样子。
“你无法从逻辑上证明一个进入黑洞的人是否已经死亡”,那本书的作者说。
我觉得这个词有一种具有强烈悲剧色彩的诗意:你永远可以看到坠入黑洞的人,虽然他在黑洞里已经去世了——永恒的生存反而意味着死亡。
有时候我觉得你像黑洞。在你身上,我可以无穷无尽地看到小时候,小时候的你,小时候的我——一切没有发生前的大家。还活着的高尔、不那么疯狂的潘西、只知道谈恋爱的布雷斯、总是和我在吵架的你。过去那些时候已经掉入了黑洞,但我还在回想、观察、留恋和复习它坠入黑洞的那一瞬间。
但是,和我聊天的你,又是彩色的。
你喜欢芒果、菠萝、橙子、椰子、很甜蜜的葡萄,你想去亚热带生活,你受够伦敦的鬼天气了。
看着你传过来的一串水果名称,我好像看到你变成穿着围裙,站在一个色彩缤纷的水果摊后面,手里拿着麻瓜的游戏机的人。有人路过的时候,你就微笑着打招呼:要买水果吗?很甜蜜的水果哦!没有人的时候,你就会坐在那里玩游戏机,输了的时候露出一个懊丧的微笑。
那样彩色的你一定会生活得很开心吧。
地铁里没有人注意我们。麻瓜世界真好,麻瓜世界里没有过战争[user5] ,没有过救世之星,没有过阿兹卡班和战犯,没有假释。麻瓜世界里没人关注你,也没人关注我,我们就是两个很普通的、二十三岁的男人,坐在地铁里,一个在呼呼大睡,另一个在对着窗玻璃发呆。
我站起来,走到你旁边,蹲下来。
我吻了一下你。
这个吻是出于“爱”吗?也许用这个词来概括我对你的感情,有点太单调。我吻你,因为你是白色的你,因为你是黑色的你,因为你是彩色的你,因为你是唯一的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和我关联最多的一个人,你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不必回复。
德拉科·马尔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