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龙包的甜品站

✨今天把一点点悲伤年份写完就开始写甜的，太困了太困了。

⚠️ooc都是我的，爱情是他们的。

🪧 前文：《桃花痕》01-04 

 

## 05 黑洞

  

「你觉得爱的尽头是什么？」

  

他问生哥。

  

他想知道，生哥还记不记得这句话。

  

他也想知道，看起来总是这么平静，仿佛没有什么事是想不开的生哥，生活美满的生哥，鲜少在社交网络上流露情绪的生哥，有没有过……因为爱而绝望的时候？

  

有没有过，爱到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爱下去的时候？

  

2010年到2012年是王栎鑫再也不想回想的两年。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时间也是可以有颜色的——浓重的化不开的黑色，好像一盆墨汁倾翻在画着工笔画的大幅宣纸上，伸出手想去擦，却连手一起弄脏，而画上的人面目模糊，被重重黑色压着再也看不到原本的模样。

后来有一次，他被张远拉去苏醒家看电影。

  

「Allen苏非要看部关于宇宙的纪录片，说符合他的逼格和品味，救救我，我看了一眼进度条要五小时三十八分钟，我一定会睡着的——我不能一个人受这个罪，你过来陪我，我还交了虎子，反正他没活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苏醒把客厅的窗帘都拉上，他们四个人浸泡在昏暗中。除了苏醒，剩下三个人在充满科幻色彩的音乐声中，半睡半醒、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王栎鑫睡过去好几次又醒过来，朦朦胧胧地听到纪录片里说：「如果一个人掉入了黑洞，那么观察者将只能永远地看到他坠入黑洞那一瞬间的样子。坠入黑洞的人本身在黑洞内的活动是无法被观测到的……进入黑洞的人有可能已经湮灭，而观察者却永远能够那个人被卷入黑洞的一瞬间，那生机勃勃、正正常常的样子。」

  

「你无法从逻辑上证明一个进入黑洞的人是否已经死亡。」

  

他听着这句话，突然就哭了出来。

  

无声地哭了出来。

  

在他身边，苏醒戴着眼镜，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张远歪倒在苏醒背上，嘴巴大张，哈喇子流在苏醒的卫衣上。而陆虎把自己以一种奇异的姿态窝在了沙发角落。远远看去……仿佛一副名为「一对情侣和他们的狗」的其乐融融画卷。

  

王栎鑫看着这些家伙又笑出来，笑的时候，眼泪流到他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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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灏明出事的时候，他跑到ICU门口撕心裂肺大哭了一场。

  

医生说伤势太严重，脸是肯定毁了，喉管也可能需要切割。

  

那时候他想，为什么是俞灏明啊？老天爷那么细心雕琢的一张脸，一副嗓子，顷刻间都要被一刀一刀划开，为什么偏偏要这样？一尊上上好的甜白釉瓷器，被摔碎，再粘起来——

  

真的不如，从来没有爱上过那尊甜白釉，没有见过它浸在水里、含着绿萍白花，清澈动人的时刻。

  

结果等俞灏明出了ICU后，他们还是没见上。

  

兄弟们轮流去病房探望。

  

病房里每次只允许进两个探视亲属，兄弟们排一排，他站在队伍末尾，想着最后一个进去，就不出来了，就坐在那边，陪着俞灏明。

  

生哥和吉杰先进去。

  

出来的时候生哥摆摆手，说回吧，灏明太累了，还没力气见大家。

  

大家低头不语，小亮打破沉默：「那就先回，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着急这一时。」

  

只有王栎鑫，带着笃定继续往病房门口走。

  

吉杰拉住他。

  

吉杰说：「栎鑫，灏明说了让我们先回去。」

  

王栎鑫说：「知道，就我一个，让我进去看一眼我就放心了。」

  

生哥带着为难神色：「……你先回，灏明专门说……说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

  

极度惊愕的时候，原来人是会呆住的。

  

他重复了好几次「不想见我？」，眼神越来越茫然。

  

吉杰说：「等灏明好一点了，我们一起去看他。」

  

他迟迟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口好像被插入了一根极细极锋利的针，针被慢慢推入心脏，缓缓地沿着筋脉拧动，酸楚的感觉由胸口流入喉头。

  

原来心痛的滋味是弯弯的一泓水，一阵忽而过去，一阵又忽而拍打上来。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在自己家，虎子小亮张远和吉杰把他围成一圈。

  

生哥端一杯蜂蜜水过来：「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来，喝点甜的。」

  

他没伸出手接杯子，还是虎子把杯子接过来，送到他嘴边。

  

他推开。

  

「为什么不见我？」他问。

  

「为什么不见我？！」

  

他终于哭出声来，虎子跟着也哭，声音比他还中气十足。两个人最后抱着哭成了一团，王栎鑫人生中第一次哭得肺和脑子都痛，哭得眼睛里好像住进柠檬，流出来的泪都是酸苦的。

  

那天也是生哥，伸出手把哭得不成样的虎子从王栎鑫身边拉开。

  

生哥说：「栎鑫，你要知道，灏明最在乎的是你。因为在乎，因为爱，所以不想让你看到他……没准备好的样子。」

  

那天晚上大家离开的时候，生哥单独陪他又坐了一会儿，还点了个肯德基宅急送，把皮蛋瘦肉粥和汉堡都往他面前塞，好像他还是十七岁的小屁孩，被带着吃一顿肯德基，就能把烦恼忘光的小屁孩。

  

生哥说：「栎鑫，我们大家之间，都是有爱的。有的爱的多一点，有的爱的少一点，爱和爱之间，都是不一样的。」

  

「灏明和你之间的爱，肯定是最好、最深的那一种。那栎鑫你知道，爱到很多的时候，爱到满溢出来的时候，到尽头，就是小心翼翼和害怕。」

  

「灏明当然不是不愿意见你，他是害怕见你。你知道我和吉杰进去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是：别让栎鑫看到我这样——他想让你看到的他总是最好的，所以他不忍心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你心痛，他的心就跟着更痛，懂吗？」

  

他嘴里咬着汉堡，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连带汉堡里的沙拉酱一起落到睡衣上。

  

原来爱的尽头是小心翼翼和害怕——他放下汉堡，用手抹干净眼泪。

  

他说：生哥，你回去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 06 红点

  

看生哥的表情，大概是忘记了那一番话。

  

用苏醒的话来说：well, fair enough。兄弟这么多年，说过的话两辆大卡车都装不下，忘记一两句好像也正常。

  

毕竟还是那一年说的——谁都不愿意再想起那一年。

  

所以王栎鑫自顾自接着往下说：

「我觉得……爱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

  

说完他闭了片刻眼睛。

  

他知道他在录综艺，他知道，对面有好多台摄像机，不眠不休地瞪着金属眼睛看着他。他知道会有很多人听到这句话，甚至会对这句话的含义百转千回地揣测起来。

  

但是谢谢酒精给他的勇气，他就是想说出这句话。他老早、老早之前就想和这帮家伙说了：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爱的尽头是一片空旷、绝望的黑暗吗？就好像你打红警走入了没渲染好的区域——但是游戏中那些黑暗会慢慢慢慢褪去，呈现出地貌。而现实生活中，黑暗过去又是新的黑暗。

  

俞灏明出事后，他俩没见面长达两年之久。

  

先是俞灏明辗转各地治疗，处理伤口，修复受损部位，一年短暂又漫长地过去后，11年十月灏明爸爸给大家群发消息：

  

> 谢谢孩子们对灏明一直的照顾和惦念。灏明现在身体基本恢复好了，然而情绪仍然不好，确诊了抑郁症，会去美国治疗一段时间。

  

而俞灏明自己再也没和兄弟们直接联系。

  

 那段时间王栎鑫发疯一样给俞灏明发短信，直到有一天他按出发送键，却发现信息发送失败——对面的手机号已经停止使用。

  

他不灰心，又扒出俞灏明曾经提过一次的邮箱地址，持之以恒地给那个地址写email。

  

一封又一封，投入信筒后就消失不见的信。他在信里碎碎念自己每天的日常，汇报虎子、张远、Allen他们的近况，要么就是「吃到了一家特别特别好吃的烧烤，回头等你一起吃」……每一次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他都好像听到了收信到达的提示声，然而他刷新再多次网页，收件箱还是显示：0。

  

但王栎鑫不放弃，他固执地在生每一件小事上，都带上消失不见的俞灏明。他去上节目唱歌，唱他和俞灏明合唱过的第一首歌，《想见你》，去参加张杰的婚礼，他包红包，落款写：俞灏明&王栎鑫 上。

  

登上舞台的每一次，他都觉得俞灏明会看到自己。

  

所以他不断偷偷修改歌词，在词词句句末尾，加上「俞灏明」三个字。

  

多漂亮的三个字。俞、灏、明——每一个读起来都清亮亮的，连在一起就是一首诗，是放在每首情歌里都合适的韵脚。

  

他觉得自己一定等得到俞灏明的回应。

  

12年元旦的时候，还是别人告诉的他，说俞灏明要回国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生了半天气：怎么每一次，他都不是第一个知道俞灏明消息的人？

  

这次他直接给灏明爸爸打了电话。电话打通，他就连珠炮一样说「喂伯父新年快乐灏明什么时候回来，刚回来很多事都不方便吧，我叫兄弟们一起去开车接他，正好也元旦了大家一起聚一聚」。

  

对面安静了很久，再开口的时候，是俞灏明的声音。

  

俞灏明说：「栎鑫……你别来接我了。」

  

「我家人都安排好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

  

王栎鑫握着手机，感觉自己的一切知觉都被抽走。

  

竟然是这个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

  

竟然是听到了这样的话。

  

所有的短信、电子邮件、在微博上疯狂的单向互动……

俞灏明他到底看到了没有？

最后王栎鑫说：「哦，那你安排好了就好。」

挂掉电话。

北京的冬天真难熬啊，一切都灰蒙蒙的。天是灰的，树是灰的，一眼望过去，人的心都变得灰扑扑。

王栎鑫最终还是辗转打听到了俞灏明的航班号，赶在那天开车去了首都机场，穿了一身黑，戴着口罩，任由自己淹没在拥挤的接机人群中。

瞪大眼睛寻找俞灏明。

结果没有找到。

他在接机厅站了六个小时，直到航站楼的工作人员 过来问他「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那一刻他想说，请你帮我用广播喊，俞灏明，俞灏明，我是王栎鑫，我在等你，请听到这条广播后立刻到我身边来。

他摆摆手：「没事，好像记错接机时间了。」

又开车回家去。

一月十八号他的歌迷给他过生日。

他窝在家里刷微博，偶尔回复几条眼熟粉丝的留言。

结果刷着刷着，看到一个常管俞灏明叫哥的小孩，给他的微博留言「生日快乐嫂子」。

他和这小孩并不熟稔。

难道是俞灏明和这小孩说，他今天生日？

那为什么俞灏明自己不给他发消息？

自从他和俞灏明认识以来，俞灏明一直坚持给他按九月十八号过生日。俞灏明说，「我要和你家人给你一样过真正的生日」。

那为什么现在又按照……他官方的生日来祝贺呢？

他敲开俞灏明的微博，给对面发私信。

先写「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又删掉，改成「你那个朋友干嘛叫我嫂子」，又删掉。

最后改成：「你新手机号码多少？」

发出这一句话，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一头埋入被子中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早晨五点半。他先打开手机微博，发现99+的未读消息，其中有一个小小红点，在俞灏明的头像旁边。

他从床上蹦起来，跑到阳台上，大吼起来。

一轮淡红的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

冲破北京冬日晦暗的薄雾，升腾起一种稀薄却热烈的希望来。

他眯起眼睛，看向那个小小的红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