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设定+有虛构情节,主要是回忆+心理的xql纠葛。
🌟OOC都是我的,爱情是他们的。
10 魔法兔和王糊糊
2007年4月13号,王栎鑫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广州。
晚上六点半他从火车车厢走出来,湿润得近乎让人窒息的热腾腾空气一股脑儿扑到他脸上。
每呼吸一口,都好像泡在了桑拿房里。
出门前妈妈和他说,火车站附近的出租车都宰客。所以王栎鑫拎着箱子朝火车站外走,准备到远一点的地方再打车去定好的招待所。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看路两边充满热带风情的行道树:细叶榕好像一把矮矮大大的伞,撑开好大一块荫蔽,红色的木棉花已经过了花季最盛的时候,但仍然有好多挂在树梢,像暗夜里小小的火苗。
大概走出快一公里,王栎鑫准备在路边打辆出租车。
等车的时候,他发现路边有结着大大青色果实的树,他把箱子放在地上,跳起来想够果子,结果怎么跳都差一点。
他小声骂了一句,四下环顾,看周围没什么人,于是活动活动手腕,准备爬到树上去。
结果他刚双手抱住树干往上窜了两下,就听到一个声音:
你想摘芒果啊?
王栎鑫回头,看到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
男生有半长不长的刘海,乖乖地垂在额头前,眼睛很大,穿着一件水绿色的T恤,天蓝色的短裤。
这两种颜色饱和度都太高,搭配起来通常都有很灾难的辣眼睛效果。不过那个男生长得很白净清秀,这种搭配反而让他看起来……像某种动漫里的角色。
男生对他露出笑容,白白的门牙让王栎鑫莫名其妙想到了「魔法兔子」这个词。
魔法兔子说:「这个芒果都被园林工人喷过农药的,不能吃,只能观赏。」
「原来这个是芒果。」王栎鑫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要跳下树来。
结果脚下突然一歪,从树上跌下来。
魔法兔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
魔法兔子的水绿色T恤上有种干净的香气。
干净得近乎让人忘记自己在何地做何事的香气,一股脑儿扑到王栎鑫脸上。
每呼吸一口,都好像陷进了一张铺着崭新床单、被周末早晨的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床。
后来有一年俞灏明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卡通书作为给王栎鑫的生日礼物。
王栎鑫当时翻到爱丽丝掉入兔子洞的那页,立刻想到了他和俞灏明初次见面的那天:水绿色的、笑眯眯的魔法兔子,伸出手接住了从树上掉下去的他。
但当时王栎鑫只是匆忙地推开魔法兔子的肩膀。
魔法兔子说:你没事吧?
王栎鑫说:没事没事,谢谢你啊。
说完他赶紧拎起自己的行李箱,正好路边来了一辆出租车,王栎鑫挥手把它拦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喊师傅开后备箱门,把行李放好,坐进去后,看到魔法兔子还站在芒果树下。
王栎鑫从窗户对外面挥手:「我,我先走啦——回见——」
晚上王栎鑫收拾好东西,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想象明天比赛的场景。
想得激动,还跳起来,到阳台上嚎了一首歌。
结果房间里的电话叮铃叮铃响起。
前台说:「王先生吗?您旁边房间的客人向前台反映您半夜唱歌打扰了他休息,请您注意一下。」
王栎鑫只好讪讪地答应,撇着嘴跳上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有只穿着水绿色背心的大白兔子在他面前蹦啊蹦,他跟着兔子朝前跑,兔子穿过城市夜晚的车流,穿向苍苍茫茫的远郊,最后停在了一片芒果树林前,回头看看他,转身「嗖」地跳入树荫构成的阴影中。
他踌躇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跟兔子一起跳入那片黑暗。
最终他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站在了那片阴影前,朝前伸长脖子,眯起眼睛观察树林中的景象。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像首催眠曲,他在混沌的梦境中感觉到更浓稠的困意,在梦境里做起梦来。
在梦里的梦里,他落到毛茸茸的温暖怀抱中,王栎鑫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白色绒毛之中。他的耳朵贴在兔子的胸口,兔子「砰、砰、砰」 的心跳声振动他的鼓膜,他的心跳莫名加速,试图挣脱兔子的怀抱,抬头却看到一双有长长睫毛的人类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双桃花眼——乍看只觉得圆圆亮亮,一派无辜的颜色,双眼皮与卧蚕却细致地在眼尾隽永融合起来,微微上挑,单纯的样子就多了几分多情和危险性。
王栎鑫盯着那双眼睛看痴了。
桃花眼朝他越靠越近,模糊的五官在梦境中也变得清晰:高高的鼻梁,鼻梁左侧的一颗泪痣,嘴唇,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门牙……他试图从梦境的深潭中挣脱出来,却发现梦与梦啮合嵌套如此紧密,而他找不到逃离的空隙。
手机闹钟在早晨七点钟准时叫醒他。
王栎鑫按掉闹钟铃声,瞪着眼睛回忆昨天的梦境。
他好像被一只兔子捉住了,兔子拥抱了他……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他想了老半天,也追踪不到梦境故事的结尾。
只好悻悻地坐起身来。
这才发现内裤莫名其妙湿掉了一片。
王栎鑫呆了几秒钟,随即迅速地扯下裤子扔到了地上,一头冲进了卫生间。
招待所的淋浴设备很简陋,水压不足的淋浴头有气无力地工作着,稀稀拉拉的水流落在王栎鑫身上,带走他身体上液体的痕迹。
洗完澡他像捡起毒药一样捡起脏掉的内裤,放在水龙头下一阵猛冲。
八点钟他出门,拿着前一天在前台问好的路线图,走到招待所附近的公交站去等车。
到了广东电视台发现人比想象中还多。
说的是「快乐男声」,但来参赛的人从男生到男人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穿着一身戏服,在一株紫薇树下面咿咿呀呀的吊嗓子:
「……她涕泪滂沱,我走上前对主母——忙忙问过问三娘——为什么,你涕泪滂——」
「沱!」
王栎鑫被大爷的嗓门震得身躯一紧。
真该让我爸听听。他想,听完就知道我有多么安静了。
王栎鑫去报名的地方拿了选手号码牌,排到队伍末尾。
四月的太阳到中午时也毒起来,候场的人都被晒得晕晕乎乎,吊嗓子的也不吊了,练琴的也不练了,烘热的空气中充满嗡嗡的聊天声。
王栎鑫前面的几个男生在一上午的等候中已然结为拜把兄弟,天南海北畅聊一通。离赛场愈来愈近,他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昨天的比赛情况来。
「昨天有个被直接戴了红领巾,咱们广州赛区第一个拿红领巾的!」
「拿红领巾就直接五十强了呗?」
「是啊,听说还没进去几个人呢,他就带着红领巾出来了……说评委看到他眼都直了。」
「叫什么……俞灏……」
「俞灏明,羊城晚报上都报道了,说什么时尚又阳光,切,不就是脸好看,肯定是被女评委看上了呗。」一个背着吉他、脸上冒了好几颗痘的男生说。
王栎鑫打了个哈欠,觉得这群背后议论人的特别没劲。
「脸长得好看也是天赋。」他声音不大不小,「老天爷赏靠脸吃饭也是老天爷赏的饭,又不是人人都够资格吃。」
吉他男立刻抬高音调:「你说谁呢?」
王栎鑫笑眯眯:「谁没饭吃我说谁。」
吉他男把吉他摘下来递给同伴,气势汹汹朝王栎鑫走过来。
看来比赛前还得打场架。
王栎鑫握紧拳头。
就在这时,魔法兔子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魔法兔子还穿着水绿色的短袖,天蓝色的短裤,脑袋上多了顶鸭舌帽。
魔法兔子站到王栎鑫和吉他男中间。
「大热天的,又快比赛了,大家都冷静点。」
魔法兔子又是笑眯眯模样。
王栎鑫的脑子里闪回昨天诡异梦境的场景。
他晃晃脑袋清空思绪:「诶,又是你,原来你也来比赛。」
魔法兔子说:「老远就看到你,觉得好眼熟,走过来一看,还真是见过的。」
吉他男对魔法兔子说:「你少管闲事,你谁啊你?」
魔法兔子却浑然不觉似的,朝王栎鑫伸出手:
「嘿,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俞灏明。」
是因为吉他男和他的朋友都愣住了,还是王栎鑫自己产生了错觉?热烘烘的喧闹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听得见他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砰砰——
一只不安分的兔子钻进他胸口里,长长绒毛挠得他心痒痒。
「我叫……王栎鑫。」
他短暂地握了一下俞灏明的手就松开。
很快轮到他走进比赛场。
俞灏明在门口说:「王栎鑫,我在外面等你,出来请你吃芒果。」
他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踩在云上一样走进了海选室。
那天评委和他说了什么,他都记得不真切了,只记得自己一直对着每个人笑,再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就多了条红领巾。俞灏明看到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俞灏明带他在广州老城区的小巷子里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一家糖水铺门口。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面前放一碗红豆甜水,一碗杨枝甘露,硕大芒果块堆积在西米上,橙橙黄黄,和俞灏明脑袋后天边的一轮夕阳一个颜色。
俞灏明说:「看来我们以后还要经常遇到了。」
王栎鑫没头没脑地盯着西方天空回答:「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俞灏明挑挑眉。
「我是想说……明天也是好天气。」王栎鑫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俞灏明又笑了:「你有时候说话迷迷糊糊的。」
「……确实。」王栎鑫说,「我们班的同学都叫我糊糊,因为我上课总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老是牛头不对马嘴的。」
「那你就是王糊糊。」俞灏明点点头,「这个外号不错,我喜欢。」
王栎鑫觉得自己耳朵烫得发慌。
广州真是——太、热、了。
他撇撇嘴,故意臭屁地说:「喂,谁管你喜欢不喜欢,你这个——大兔牙!」